【這些文化遺存現今的模樣?】

光明日報記者?曾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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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起上海的外灘，大都耳熟能詳。其實，寧波也有個外灘。說起自己的外灘，寧波人滿滿的自豪：“阿拉外灘，交關好勒。介是‘老外灘’咯！”意思是，寧波的外灘不比上海的差，而且資格還要老。

俯瞰寧波舟山港穿山港區。光明圖片

“老外灘”，有著怎樣的前世今生？記者就教于寧波大學寧波幫研究中心原主任戴光中。

初夏的江風徐徐吹來，面前的江水在潮水頂托下嘩嘩作響，薄薄的夜色被五顏六色的霓虹點亮，岸邊的歐式建筑頗有異域風情……

戴光中指著江面告訴記者：“余姚江、奉化江從西北、西南逶迤而來，在這里匯成甬江。三條江畫出一個巨型‘Y’字。外國人根據三江交匯的形狀，稱此地為‘Y-town’（Y型的城），從此，中國字典里有了音譯而來的‘外灘’一詞。”

寧波往東，就是浩瀚的東海。有海則有港，有港就有灘。寧波是天然深水良港：江闊水深、不淤不凍。春秋戰國時，甬江上游的句章已是海口要道。唐宋時期，這里“海外雜國，賈船交至”，躋身中國對外貿易三大港口之列，是海上絲綢之路始發地之一。至明代，鄭和下西洋的浩大船隊中，就有產自寧波等地的浙江“鳥船”……然而，明清以降，先有“海禁”，而后閉關鎖國，寧波港一度風光不再，沉寂長達300余年！

鴉片戰爭后，廣州、廈門、福州、寧波、上海五處成為通商口岸。1844年，寧波開埠，英、美、法、德等國隨即在這里強劃土地，設立領事館、修建住宅區與商務區，名之“外灘”。

此時，早寧波一年開埠的上海迅速取代廣州，成為當時的貿易中心。許多寧波人便就近到上海“討生活”。

1898年，當上海《申報》第一次將黃浦灘稱為“外灘”時，很多人認為，這叫法，極可能是“寧波老娘舅”們從家鄉“移植”過來的。

“‘向東是大海’，寧波人向海而生。大海滋養了寧波人開拓天地的雄心，不懼風浪、無畏苦艱的性格。”戴光中感慨。

從“老外灘”出發，寧波、上海一葦可航。寧波商賈自古便頻繁出入上海，“滬地為寧商輳集之區”。19世紀中葉，遍布滬上的甬商崛起，在金融、貿易、航運、制造等行業大放異彩，旋即發展為全國十大商幫之一。第一家機器軋花廠、第一家商業銀行、第一批保險公司、第一家華人開設的證交所……寧波幫創造了百余個“全國第一”，確立了在近代中國的產業主導地位。

“走過三關六碼頭，吃過奉化芋艿頭”，縱橫四海的寧波幫，隨之步伐越邁越遠、視野越來越大。據《鄞縣通志》載：“至五口通商后，邑人足跡遍履全國、南洋、歐美各地，財富日增。”然而，不管寧波人走得多遠，都不會忘記啟航的“老外灘”。

20世紀三四十年代，歷經日寇瘋狂蹂躪、國民黨反動派肆意破壞，及至新中國成立前，整個寧波港已找不到一座完好的碼頭、一條像樣的船只，“老外灘”也早已是滿目瘡痍，不復往日神采。

“盡快恢復寧波港航運工作”，成為百廢待興中的當務之急。1949年5月，寧波甫一解放，整頓航務的工作便提上日程。數十年間，寧波港從河岸港轉為河口港、再升格為海峽港，全面走向“海港發展時代”，“老外灘”也隨之重煥生機。

“真正翻開寧波發展新篇章，始自2003年。那一年，浙江省委提出‘八八戰略’，其中明確，進一步發揮浙江的山海資源優勢，使海洋經濟成為浙江經濟新的增長點。這為寧波發展提供了千載難逢的機遇。”戴光中介紹。

最能見證寧波“港通天下”的地方在哪里？我們驅車來到與“老外灘”遙遙相望的寧波舟山港穿山港區。寧波舟山港，由寧波港、舟山港于2006年1月合并而成。

此起彼伏的汽笛聲中，一艘艘巨輪入港靠泊，集裝箱碼頭上，如林的橋吊、龍門吊、集卡“火力全開”，吊裝、運輸，繁忙有序。

“今年以來尤其忙，碼頭日均集裝箱吞吐量很可觀！”橋吊司機、全國勞模竺士杰樂呵呵地對記者說。此刻，他正坐在辦公室里遠程操作設備。“以前，不管刮風下雨，我們都要爬到16層樓高的設備上去作業。現在有了數字技術，可輕松多了，小伙子們說，相當于在‘抓娃娃’！”

從1998年入職至今，竺士杰親眼見證了港區一步步發展壯大。今天，寧波舟山港貨物吞吐量連續14年位居全球第一，集裝箱吞吐量穩居全球第三，成為世界首個“十億噸”超級大港；300多條航線聯通全球20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600多個港口，居于全球供應鏈重要節點。

就在一個多月前的4月2日，寧波舟山港掛靠全球最大集裝箱船的最新紀錄宣告誕生，那是我國自主設計建造的“地中海伊琳娜”號，足有22層樓高。竺士杰自豪地告訴我們：

“今年，浙江省提出：2027年‘基本建成世界一流強港’總目標。對此，我們很有信心！”

吞吐天下的港口，把琳瑯滿目的全球好物引入千家萬戶，也將越來越多的“寧波制造”源源不斷輸往世界各地。2021年，寧波進出口額首次突破萬億大關，成為全國第6座“外貿萬億之城”。

掃碼看視頻?在寧波“老外灘”上走一遍

“現在，寧波擁有83家國家級制造業單項冠軍，283家國家級專精特新‘小巨人’企業，在全國城市中分別位居第一、第四位。”戴光中說，“‘多俊生東浙，去來天下通’，新時代的新甬商，正以更濃厚的家國情懷、更銳意的開拓精神，續寫‘寧波幫’勇闖海天的新傳奇！”

“老外灘”，早已洗去了國難民辱的塵垢，從“洋人的天堂”變成“人民的樂園”：白天，人們在這里徜徉街巷，欣賞中西合璧的老式建筑；夜晚，小酒館里飄出吉他手的淺吟低唱，江風把笑語歡聲送到遠方以遠……

“老外灘”欣慰地凝望著這一切！

《光明日報》（ 2023年05月09日?01版）